Saturday, October 7, 2017

夢想翅膀

在烏干達的森林中有一種美麗的藍色蝴蝶,我在西部高山的 “ 小鳥湖” 旁就見過一次。在烏干達生活久了,會給人感覺置身於兩個截然不同世界:一個是美麗、天然、寧靜的樂園;另邊廂則是髒亂、惡臭、痛苦的地獄……。
就好像美麗的藍蝴蝶,彷彿只屬於美麗的西部高山森林,卻不見於首都貧民窟。

      
當地貧民窟的小孩子幾乎不知道蝴蝶與清澈見底的小河是怎樣的,他們每天看見的是酷熱的紅土上覆蓋著腐爛的垃圾,沒有綠油油的草地、芳香的小花; 只有一群群的蟑螂、蒼蠅和蚊子,沒有蝴蝶……除非有這麼一隻失魂蝴蝶誤闖進去。

7月份美國短宣隊到RAY OF HOPE 小學服事,深信是上帝的感動,短宣團隊中的Pastor Dori 說想有機會接觸一下區內的少女。於是透過RAY OF HOPE  的負責人Emily聚集了幾位失學的少女。沒曾想這些來參加小組的失學少女竟然與我們所想像的大不同,來的是抱著嬰兒、挺著大肚子,18歲都不到的」未成年少女」。在她們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一絲少女的青澀。雖然穿著殘舊不稱身的服飾,但她們依然盡力地裝扮自己,好使自己顯得與眾不同。比如在她們沾滿泥土的腳上仍看得見己剝落的艷色趾甲油。

如果不是這樣的機會,我們想不到會接觸她們,更想不到會去到她們的家為她們禱告。她們所生活的世界,可說比我們表面看見髒亂的貧民窟更加可怕。面對為生存而爭扎的她們,忽然發現從前課堂上學的輔導學;當老師和牧會得來的經驗竟然全用不上!

只因為我們彼此的世界太過遙遠,她們的世界我一輩子都無法真正去明白。唯有禱告才能與這個黑暗的世界抗衡,唯有上帝,才能真正醫治這些肢離破碎的心靈。我們禱告後決定開始「夢想翅膀」事工。希望可以幫助這群好像折斷翅膀的孩子們可以重新「插上翅膀飛」離貧民窟。這也是每一個在這個貧民窟孩子的夢想。然而現實對他們來說,似乎這個夢想……好遙遠。但我們深信透過「夢想翅膀」事工,不單可以藉著弟兄姊妹的資源來援助這些孩子,而且會有更多的人為這裡禱告。 
的確,我們需要禱告;這裡的孩子需要你的禱告!


走入貧民窟,恍如進入一個八陣迷宮。看到我的茫然,Ray of Hope 的社工安慰我,多走幾次就會熟悉了。然而對我來說,真是五味雜陳啊。面對著腳下一不留神就可能會掉入的臭水溝、身邊一群高喊著「MUZUNGU,MUZUNGU」(烏干達語即白人的意思)的孩子們,而且他們還會熱情的用剛撿完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小手牽著我的手一路走。這還是其次,小孩子玩的多髒也是可愛的。但有一次為了跨過一條臭水溝,我們被迫在一塊上面丟棄著避孕套的石塊上來回踏三遍。哎呀!我的天哪!


說實在每次從那裡回家,都有打退堂鼓的想法:我們真的可以要選擇在這裡服事嗎?有能力再走進一步嗎?還是不如為他們籌一畢錢捐給他們、拍幾張照片留念,任務就此完成。 然而當我們想退縮的時候,上帝卻籍著可愛熱情的短宣隊來激勵我們再進入。 特別是看著他們穿著涼鞋就走進去貧民窟內,流淚為那裡的孩子、少女們禱告時,心裡一下子就再次湧出了熱情。 


記得那是個下午,我們走在區內窄小的街道上,跨過臭水溝、穿過搭在屋與屋之間一層層晾曬的衣服,去探訪一位失學少女的家。她就是Johanna,一位16歲的孩子。自她的母親今年三月因愛滋病去世後,就只剩她們三姊妹相依為命。她們從前都是在Ray of Hope 讀書的孩子,靠賣水果唯生的母親獨力撫養她們,她媽媽生前曾期望三個女兒能讀書,才能有前途。但自從母親去逝後,情況就急轉直下了。失去了親人的照顧,三位無依無靠的少女獨自住在危險重重的貧民窟,其境況可想而知。但Ray of Hope 能夠給予他們支持的就是每周給一點錢來夠買食物維持生存。
       
對於三姊妹來說,最好的選擇是前往寄宿學校就讀。這樣不單可以繼續求學,更可以離開對她們成長很不利的環境。因此Ray of hope 的負責人Emily向我們求助,希望能替她們找到助學者解決他們的困境。見到Johanna後,我詢問她可否想回學校讀書?然而她低頭說不想,說只想去學作蛋糕賺錢供姊姊和妹妹讀書。說完就是一陣的沈默;不久後,她又開口對我說,若真的給她機會,她還是希望能回學校讀書,將來升讀大學,離開這個鬼地方。說完這句話,她仰望了一下天空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深深的無奈。
       
多希望當時立刻就告訴她己為她找到助學者的好消息,因為我們已籌到一些學費足以幫她和她三姐妹入讀寄宿學校。但為了避免建立錯誤關係,影響事工長遠發簪,我們不會讓本地孩子從外國支持者手中直接拿錢,而是繼續透過本地機構,比如我們合作的Ray of Hope 來繼續幫助學生,從而不會建立錯誤的金主與依賴性關係。因為我們的目標是幫助他們恢復信心,建立他們與上帝、與自己和社區都有正確的關係,從而可以發揮潛力,解決問題。因此我們需要讓當地社工來跟進她們,給予受助學生評估、面談,然後再決定助學哪一位學生。的確面對千瘡百孔的社區,處處都是需要的群體,我們目前所做的真是好比杯水車薪啊。比如單單在這一個區,就有數千名失學孩童每天等著援助,而首都坎帕拉有四個這樣的貧民區……     
       
當我們走到Johanna的家時,眼前的景象還是嚇了一跳。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土堆的洞,所謂的牆是用竹枝土條混上泥堆砌出來的,長期的水浸令屋內一股難聞的霉味。三姊妹的房子外,一群鬼祟的男人在流連。不時流露出對她們虎視眈眈的眼神,讓我這個外國女性感到渾身的不自在。此刻我們當下的感受就是,必須讓我們盡快遷離。她們的處境的確非常危險,即使逃過被壞人強姦的危險,她們都可能隨時會為了一餐溫飽而出賣身體。因此送她們入讀寄宿學校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我們馬上和負責人Emily商定對他們的支持方案。原以為三位孤苦的姊妹可以順利一起入讀寄宿學校,離開貧民窟的環境開始新的生活。可惜的是最後發現能順利回到學校的只有大姊SARAH 和三妹Ester,因為Johanna最後告訴我們,她已懷孕三個月。現在讓我忽然明白了她無奈的眼神,她說她不想回學校,是因為她跟本回不了學校了。Emily一直以來的擔憂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在貧民窟的失學少女,很多的狀況就是一旦失學就失身,然後成為一個沒無依無靠的未婚媽媽、甚至因為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下成為艾滋病的受害者,從此一生就再也無法回頭。當我們知道Johanna的情況,大家都為她感到很惋惜。一個16歲女孩子,無父無母、懷著孩子,還染傷寒,姊姊妹妹也將離開她入讀寄宿學校,以後的日子如何過?

Ray of  Hope 的社工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一名不負責任的少年,聯絡了對方的家長,根本就不想負任何責任。Emily說,如果真的硬要對方把Johanna接回家,她的未來會更坎坷。在他們的世界,男女關係沒有愛、沒有責任、沒有婚姻;只是遊戲、交易。Ray of Hope 的老師代表Johanna的家長和對方談判,其實只是希望男孩的父親願意給Johanna一點生活費,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是冷冷的一句:誰知道她有多少個男人? 


但Emily沒有放棄,正如他們 事工的名字:Ray of hope 。Emily聯絡上一個本地負責幫助早孕少女的機構可以接收Johanna。她可以住在那裡,有三餐,還可以邊學手藝,邊準備生產。一直到明年孩子出生後兩個月,就可以離開。
於是在開學的那一天,我們開車載Johanna和她的兩姐妹一起送她們入寄宿學校。然後下午就可以送Johanna前往蔭護中心。然而當蔭護中心的職員來到後,卻被告知因無法出示她的出生証明被暫時拒絕接收,雖然我們嘗試溝通無果,為了保持關係,最後我們只能尊重對方的決定。
       
我們與Emily(右)社工Harriet

Johanna因未能入住蔭護中心就需獨自留在家中,本來三姐妹都因為重新有了新的安排,即使暫時面對分離都充滿了期待,但如今形單影隻的Johanna卻再次成為了大家心中的難題。於是我們想安排她先去與Ray Of Hope管膳食的阿姨同住。然而她卻說不需要,她想要先一個人住。這位16歲的年輕媽媽比我們想像中更堅強。的確,這些在貧民窟長大的女孩子為了生存,比我們想像中更堅強,因為如果不夠堅強,她們跟本不可能活到現在。目前Ray Of Hope社工繼續在跟進她的出生證明,希望解決後她下星期解決順利入住。


在貧民窟內,像Johanna三姊妹這樣遭遇的女孩子,相信還有很多。面對她們,令我想起有那小孩想把海星丟回大海的故事,丟了一隻回去,另一隻又沖了上來。然而,我們面對的不是海星,而是上帝所愛的人。

要「飛」出貧民窟的夢想,對她們來說的確好像很遙遠。但我們深信,透過「 夢想翅膀」,我們可以盡一點力讓所接觸到的找到有機會、找到有希望,讓她們知道即使她們認為自己如何沒有尊嚴、如何沒有價值,上帝依然愛她們,上帝依然不放棄她們。


貧民窟內我們找不到珍貴美麗的藍色蝴蝶,卻能找到珍貴美麗的孩子。如果遠方的你讀了這文章,心中有感動,請你和我們一起為這些孩子禱告。